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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 -6-10-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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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嬰已成,郁寧決定再去一次潛荒山。

因為實力的大幅度增長,這一次入潛荒山實在是比七十年前容易得多,幾乎是一路順暢地來到上一次做了標記的地點。

花了一些時間繼續深入潛荒山,他終於來到連甄記憶中遇到兇獸潮的地方。找到這裏,饒是這些年來日漸沈穩的郁寧也不由得有些激動。

以此處為中心,郁寧開始了地毯式的搜索。他模擬連甄當時的實力推斷出他可能做出的求生逃命的方向。

連甄的記憶中,這兇獸潮來得猛烈,那撲面而來的兇殺血腥之氣、地龍翻身般的震動……絕望,絕望,絕望,他跟喪家之犬一樣的左奔右逃,各種寶貝使出來,卻只堪堪在如潮如織的兇獸中磕出一個稍瞬即逝的缺口。這樣的獸海狂潮足以拖死累死一個化身期修士,更何論他呢?

之前說過,沒死之前,郁寧是一個演員。他出身差,機會來得艱難,為了磨練演技他下了苦功夫,尤其是根據劇本揣摩人物動作神態。一個人在某些情境之下的表現,他是有幾分把握的。當然,這只是小道。經歷了這幾個世界的任務,多活了這麽些年,就是個蠢人的,經過這許多磨練也有進步,更不要說還有陸羲在旁教導。

心思沈澱下來,考慮愈發周全縝密。

郁寧拿出耐心,一步一步地測試,終於在一個不起眼的懸崖下找到那個傳送陣。

這潛荒山地勢覆雜多變,危險重重,這處懸崖從高處看時,長滿了藍焰焰的毒草,毒氣彌漫形成瘴氣,十米之內便令人覺得心悸、體內靈力動蕩大有消散之感。

郁寧細心觀察試探之後,發現這景象竟然是幻陣,心裏就有了七分的肯定。思慮片刻,他便封閉五感神識,護好自身後徑直往下跳。落地滾了一圈,睜開眼時已是連片的黃褐土,哪裏哪裏來的毒草叢生。

這個幻陣,被簡單粗暴地破了。

想來也是連甄的運道。

那個傳送陣就在旁邊,郁寧按照連甄當年做的,將準備好的靈石放了上去。他只覺得幾息的暈眩,再看周圍已是另一處地界。

綠汪汪的一片波光湧動。

他置身於湖底,一個綠意盎然的東西懸在湖心,郁寧心中湧起陣陣渴`望,不由自主地游過去。

然後,一楨楨畫面在腦海中飛快地劃過,仿佛這一生,不,應該說是所有他經歷過的歲月再次重現,幾息之間恍若過了好幾輩子。

郁寧立時驚醒過來,而這時他已經抓住了那個東西,出乎意料是溫熱的。

“這到底是——什麽東西?”

他舉起手,這是一顆直徑十厘米左右、形狀規整的圓球,通體碧綠,在被他抓在手上之後,湖中的綠光瞬間收攏於其中,不像剛剛那樣張揚華麗,反正內斂起來。

湊近地看,綠光聚斂的核心,仿佛有一個小點——

那是一只眼珠子,回看他的視線冰冷無情。

郁寧覺得靈魂瞬間動蕩,仿佛要掙脫肉身,前塵往事再一次滾動起來,靈魂就好像順著倒轉的時空飛馳。

危機驟起,郁寧趕緊閉上眼睛,靈魂力實質地化為刀刃狠狠切斷那眼珠勾動自己靈魂的細絲。

粗粗地喘氣,那股牽扯著靈魂的力量實在是太過強大,郁寧愈發驚疑。

這難道是能夠倒轉的時空?

驚疑之後就是巨大的驚喜!如果這是真的,那就意味著他不需要再在各個世界汲汲營營,可以直接回到原來的世界了。

可是激動了一會兒,他卻冷靜了下來。如果是剛死亡那時的他,也許在拿到這塊石頭的時候會不顧一切地使用,可是現在的他不敢。

他考慮得更多了。

如果這塊石頭有這樣的效果當然好,那如果是他推測錯誤呢?那股力量會將他的靈魂牽扯到何方?會原封不動地將靈魂送到自己想去的時點呢?還是會削弱自己,吞噬自己?

郁寧苦笑。心思變得縝密,人也變得多慮多愁了。

可惜陸羲不在這裏,沒個人陪他商議。

——他已經近百年沒有見到陸羲了。

嘆了一口氣,郁寧將這塊石頭妥善收好。擡眼看四周,湖底已經恢覆成正常的黑暗模樣。他細細試探了許多方向,最後確定其一,於是不再猶豫地往那個方向游去。

順利出了湖,郁寧卻發現這裏已經不是潛荒山內部,卻是外圍的普通林地。回頭一看,土地平整,原先的湖面早就消失不見了。

郁寧回到碑州府,不再外出,只潛心修行並且大力扶持家族。堂兄連刃成親之後攏共生了五子六女,皆是有靈根的孩子。其中的幼女更是跟郁寧一樣是單系的火靈根。那時候連刃和他的妻子已經結嬰,他也成了高級煉丹師,這個年紀已經難以再有孩子,沒想到竟然又生了一個幼女,還是這樣好的資質,連老爺子撫掌大笑。郁寧將其認為親傳弟子,只等她長大親教。一個月後,壽盡的連老爺子含笑離開了人世。

郁寧並未娶妻,已經是化神巔峰修為,離飛升只差臨門一腳。連家早就發展壯大成為東大路南部的一流世家,待他飛升之後,連家能夠再上一層樓,之後的發展,就看連家後人如果經營了。

將小侄女教導到足以自立之後,郁寧將自己這些年的積累全部留給了家族和弟子,只留下了早就跟自己的神魂合二為一的本命法寶九合玲瓏寶塔——飛升之時,在天雷之下所有東西都無法存在,根本帶不走。就連這已經與神魂合一的玲瓏塔,在任務結束之後也不見得還在。

他在這個世界真的呆了太久太久。久到似乎真的要融入到這個世界了。對這世界的東西也有了眷戀。

擋天劫的物件已經全部耗盡,當天雷一道一道地劈在自己身上的時候,雷光刺穿護體罡風,郁寧感覺到神魂一陣陣的戰栗,痛苦過後,靈魂似乎更加茁壯了。

嗡——

郁寧臉色一變。

雷光竟然引動了他體內的九合玲瓏寶塔,塔內碧綠色的石頭震動起來,雷光縈繞其上,綠光暴漲。

那塊石頭這些年郁寧多有研究,可是總不得要領。這一次飛升,他並沒有將這塊石頭留下,只怕又有後患。可是天雷之下任何儲物器都無法保存,他只能將它放在塔內,期望能夠避過天雷。

可是現在明顯是失敗了!

來觀禮的修士們看著遠處的山頭被轟成平地,天上一處撕開一角,金光裹著連家老祖入了那缺口,裂口合上,耳邊的弦樂漸漸淡去,晴空萬裏。

連家老祖順利飛升。

壯年模樣的連刃面對著各種恭賀,卻沒心思回應。他盯著那道天際,眼淚浸濕了眼角。

那是他的兄弟,為了家族兢兢業業從不懈怠的弟弟。家族事忙拖累了他修煉的進程,飛升之後更是為連家在這片大陸豎起了堅不可摧的後盾。

他這個兄長實在是太不稱職了。

他的小女兒也是含淚,卻安慰他:“父親,您該高興才是。”

連刃點頭,摸摸小女兒的頭發,眼中漸漸堅定起來。連家這一大攤子,在這些年蘅弟的扶持下已經足夠自立,蘅弟終於可以擺脫家族的壓力和負擔,自在地修行了。連刃笑起來。

——

早春的陽光溫暖不刺眼,郁寧坐在窗臺上瞇著眼睛盯著太陽看,即便陽光不刺眼,看得久了人也有些暈眩,視線更是模糊起來。閉上眼睛歇了一下,郁寧微微笑了起來。

不用看,他也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是很好看的。當初他是由mv演員出道的,當初被粉絲們嗷嗷叫著說美呆了的mv經典鏡頭,就是他微擡著頭對著太陽,半瞇著眼睛笑。

這是這具身體得天獨厚的優勢,那就是長得好。簡單又粗暴,卻是打開娛樂圈之路最直接的辦法。

陽光打在身上暖暖的,不像拍攝時候打的高光,帶給他的只有愜意和輕松。

手機鈴聲響起來,郁寧不想去接。手機響了一會又停,然後再鍥而不舍地響起來。等到手機沒電自動關機,郁寧才睜開眼,懶洋洋地從窗臺上跳下來,站在穿衣鏡前看自已。

他摸摸臉,頗有些懷念。

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是真的挺驚訝的,不過隨後就是淡定。

回到這個時點實在是出乎意料,沒錯,他回到了自己的身體,回到了自己死前兩年前。

陸羲曾經說過:他在原先的時空已經死亡,靈魂逸散到了最弱狀態。只有他這樣弱的靈魂才能夠在公司的安排進入其他位面執行任務,完成宿主的願望之後他再離開,宿主就會自然死亡,而不會損害當地位面,造成能量失衡。

也因為這樣,他只能不停地做任務,才能磨練靈魂強度,以期望經受時空穿梭的壓力。

那麽現在他這是什麽情況?

醒來之後郁寧就檢查過自己的靈魂狀況,竟然比之前弱了近乎九層!如果說之前的靈魂強度有板磚厚的話,現在就只有a4紙薄了。

郁寧想:也許他現在是以為“自己”實現願望的角色吧。

——他並沒有真的覆活。只是在這個時點上,附身在這個時點的郁寧身上而已。

可是郁寧還是很開心。

輾轉了這麽多的位面,他對時空有了自己的了解。以前自己視為天塌地裂般重要的生死,其實並沒有那麽可怕。在2號公司龐大的控制力的調制力下,在無數的時空位面之下,個人的生死實在是微不足道。生和死,更不是絕對的。

他很愉快自己能來。他想起了陸羲的話,等完成自己的執念之後,兩人攜手為無盡的生命而努力。那一刻,他無比地想念陸羲。然後他想:陸羲不出現沒關系,等到他了結自己的執念之後,他將投入全身心做任務,然後總有一天,他不來,他也能去找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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